“她啊,”沈妙仪反应过来,却并未觉得自己说错,“她出身商贾,不说也罢。”“妙妙。”裴彻直起身,亲昵地喊着她,说出的话却高深莫测——“你爹娘,是这般教你的吗?”沈妙仪察觉出他的不悦,不知所措道:“二郎,我……我哪句话说错了?”裴彻见她委屈的模样,又怀疑是自己语气太过,于是也缓和了几分:“微生夫人虽出身商贾,可她是你爹的发妻,你理应称她为母亲。”沈妙仪皱着眉,“可是前日,二郎分明还不同意我做生意,觉得商贾不入流不体面呢,眼下又要我尊重微生夫人?”裴彻刚缓和的语气,陡然生寒,“这是两码事。”“士农工商是社会地位,但家人之间,不该以此衡量。”即便在外人眼中,裴彻是纨绔子弟。可作为国公府的公子,该明白的道理,他也都明白。所以今日,他对岳父沈益的行径不敢苟同。倘若嫌弃,可以不娶,明知对方是商人出身,还要娶,那就该负责。裴彻唯一没有想到的,是自己娶的妻子,也学来了沈益的坏毛病。“妙妙,我想娶你时,也从未因你生父是八品官吏而放弃。”他留下这句话,起身夺门而出。沈妙仪心中凌乱,那一句“八品官吏”叫她面色惨白。想遗忘的身份,原来永远都遗忘不了。门外,响起裴彻同下人的吩咐,“照顾好少夫人,今夜不用等我。”而后,庭院里没了裴彻的声音。素云进屋时,就瞧见沈妙仪正气得摔杯。“素云!你说,我有什么错?微生氏卑贱就是卑贱,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!”“口口声声说爱我,他就因为这个给我摆脸子?他是不是看不起我!”屋内瓷器摔碎的声音不断,屋外的丫鬟听了都退避三舍。“少夫人,您消消气,”素云犹豫再三,还是开口,“城东那家酒楼,年租金要一万两,三年起租。”摔东西的动作僵在空中,沈妙仪骇然,“三万两?!”狮子大开口!这两日卖了几家地段差的铺子,加上嫁妆钱,也才一万五千两。还差了一半呢!此等噩耗,于沈妙仪来说,简直是雪上加霜。可那又能如何呢?“我不是还有铺子吗,再卖一半,若是还不够,拿我陪嫁物件、首饰,都能换不少钱。”沈妙仪决定道。她眼中冒着贪婪的光,说服了自己,反正会赚回来的。尤其在裴彻说她是八品小吏之女后,她内心更坚定了。“少夫人,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,若是赚不回来……”素云委婉问。毕竟陪嫁铺子放在那里也能出租,卖了可就没了啊。“不必,肯定能赚回来,”沈妙仪无比确信,自己能比前世的沈欣月更加风光。“不惜一切代价,也要将酒楼开起来。”短期的资金短缺,没关系。反正坚持过这段日子,微生家的钱袋子来了,她的资金就能重新补足。*青云院。小厨房。沈欣月正在监督厨房做晚膳。紫灵看着她的小动作,莫名有些紧张,“少夫人,确定是今天吗?”“前两日你还磨刀霍霍,今天怎么害怕了?”沈欣月提着袖子,趁人不注意,将药下到汤里。刚出炉的甜汤还烫着,和淡蓝色的药水瞬间融合,看不出痕迹。“因为这两日,奴婢和公府的小伙伴们混熟了,”紫灵咬咬牙,“听说了很多事。”“他们说,世子平日里看似温和,实际御下严苛,不容犯错。”沈欣月不以为然,走出了小厨房,“严苛些好,谨慎些不是坏事,但这同我下药没关系啊,我又不是他下属。”三月中旬的风泛着凉意,不影响庭院内的花儿开得正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