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形圆润的小孩从自己的钱袋子里取出五文钱,将剩下的都丢进了捐款箱里。有人调侃,“你留五文钱要干什么。”圆润小孩嘿嘿一笑,“留着买冰糖葫芦。”有人鼓动,“五文钱向小厮借下就好了,留着干嘛,捐吧。”圆润小孩尚存理智,“那不行,我爹娘会知道的,捐钱不叫他们知道,我也要给他们惊喜。”就这样,书斋内一小半的孩子当场捐了钱,还有部分表示明日将钱带来。包赢走到捐款箱前面,低头眯眼看看捐款箱,还是很浅,于是最后问一句,“今日还有要捐的吗?”说着朝低着头装睡的甄斐看去——“阿斐,你捐吗?”甄斐“睡着了”,把头埋得更深了些,无人都看见他的脸色。包赢闭了嘴,齐行舟将目前捐了款的名单报了一遍,比如捐了十两银子的,他会说某某捐了十两,可以供灾区的一个孤儿半年的伙食。平日生活富贵的孩子们感受不到十两有多重要,但一听能让一个孤儿吃半年,方知十两有多重,同时,也更有成就感。“明日若有改变,会再次核对的,大家放心。”报完后,没报到名字的孩子们,眸光莫名黯淡了些,而捐了银子的,小脑袋抬得高高的,仿佛自己的钱已经帮到了灾区的人。方才留了五文钱的孩子,忽然后悔了,把五文钱也掏出来,“我今日不吃冰糖葫芦了,给灾区的孩子吃个冰糖葫芦。”齐行舟道:“灾区的孩子不吃冰糖葫芦。”“那吃什么?”“吃粥,馒头,这些饱腹之物。”“馒头?”“就是没有肉的包子。”“给他们加个肉,行不行?”“那要好多钱。”“我若是把钱都捐了,我自己怎么办?”“没关系,你不用钱,书中自有黄金屋。”……直到这堂课结束,所有人离开教室,去上骑射课,甄斐才缓缓“醒来”。齐行舟和包赢发现甄斐没跟来,于是回头去寻。到了书斋门外,发现鬼鬼祟祟走到捐款箱前的甄斐,他正将捐款箱的布揭开。包赢瞪大眼睛,齐行舟垂下眸思考什么,两人都没有出声阻止。捐款箱放在桌上,站着的甄斐只比捐款箱高出一个头,他将捐款箱打开,又从衣服里面摸出几颗碎银子,轻轻放了进去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捐款箱关上。齐行舟和包赢一语不发地看着。等甄斐走出书斋,对上这两张板正的脸,他无措地怔在原地,双手交叠,“你们,你们在这里干嘛。”“找你上课。”包赢走过去,以身高优势,一把揽住甄斐的肩膀。甄斐皱着脸,“你们看见了?”齐行舟点点头。甄斐:“不要记了,不要记。”齐行舟问,“为何?”甄斐眸光一闪,又垂下头,难以启齿地开口,“我爹娘怕我乱花钱,银子不给多,我只能拿出一两来,太少了,记在上面给我爹娘丢人。”“你干嘛,蚊子再小也是肉啊。”包赢一拍他肩膀,豪爽道,“不要那么别扭。”齐行舟站在他另一边,“你已经尽了全力,怎么会丢人,是旁人该同你学习。”“……真的?”甄斐抿了抿嘴,像个失落的小猫。齐行舟嗯了一声,他便重燃斗志,脸颊处露出笑涡来。“好了,麻烦你像个男子汉一样,”包赢觉得他太别扭了,“等休沐,我让我爹请你们吃烤全羊。”三个孩子笑语晏晏地朝着骑射场走去,因为迟到,被骑射先生罚站了整整一堂课。但,虽罚犹荣。今日的京城,大街小巷无非就是传着两件事,一为扬州灾情发展如何,二是承安伯府母女游街。母女游街传得沸沸扬扬,即便沈益大门不出,在伯府看见被送回来的一身狼藉的妻女时,他本就敏感的心灵更是崩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