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奕昂着头,雄赳赳气昂昂踏着外八的步子走近,个子矮也不妨碍眼神轻蔑,上下打量眼前这位从前没见过的女子,“我劝你别和那个坏种有牵扯,他花心得很,外头不知道多少女人。”他还想继续说,被侍女打断,“小少爷,您别成日里编排家主,家主够辛苦的了,您今日怎么又不去学堂?”“要你管?”越奕冷哼一声,再次朝沈欣月望去。俨然就是一个熊孩子。沈欣月不喜欢熊孩子,不欲多言,简单地辩白一句,“我是来谈公事的。”越奕知道自己误会,皱了皱眉,“哦,就算是做生意,换做我,也不会想和他做生意,这人不讲诚信,是个奸商。”沈欣月听闻,笑了,她扭头看看越家的庭院,眼神从紫灵手中放钱的木箱上掠过。越枭是个什么样的人,她只有一面之交,没资格评说,但至少不像歌谣里那样不堪,否则以他家主的身份,如何能容忍一个孩子胡闹编排。她欲走,越奕见她表情淡然,丝毫不为所动,心一急拦在她面前,“我才是未来的家主,越枭只是个——”话还没说完,突然凌空而起,越奕吓得大喊,越家的镖师赶出来,面面相觑决定假装没看见。忽然从后头闪出来的云叔,扛着越奕飞走了。但没飞远。沈欣月一惊,走下台阶,目光追随望去,只见云叔扛着他上了房顶,将人放在上头后,不顾越奕的咒骂,自己飞下来了。谢欢落在她身侧,扭头对上她不平静的眼神,他云淡风轻地拍拍手,“欠收拾,反正钱已经给了。”这话,又没避着侍女。侍女面上维持着微笑,“贵客,是小少爷不懂事,不妨事,请——”沈欣月一行离开后,越奕还在房梁上叫喊,慢慢地转为哭喊。下头几个镖师张着手,“少爷你跳下来吧,咱们指定接着你。”越奕哭的声更大了。后院,越枭多吃了几块绿豆糕,翘着二郎腿,脸上仍旧挂着笑,不过这笑不再如之前的真诚,反而透着阵阵凉意,让旁边的侍女不敢直视。他吃完绿豆糕擦了擦手,冷声问,“沈老板有孕在身,为何没有调查清楚,今早还给我准备麝香香袋,倘若有个万一,你我担待得起吗?”侍女一听,嘭咚跪下。越管家亦是汗流浃背,“家主,是老奴没打听清楚,绝不再有下次。”越枭提起砗磲佛珠,晃动两下,嘴角笑意不改,眼眸透着怪异,又似执着,“今日起,本地的镖局停止一切运输,专替扬州运输货物。”越管家抬头,“家主,这得损失多少啊,那十万两还有个定量,镖局损失的钱,可无法评估出价值记录进捐募的数额中,也博不来好听的名声。”这不就是做好事不留名,损失归自己嘛!“名声?”越枭收敛了脸上的笑,声音压低,似迷惘,“我何时有过名声。”管家心中暗叹,不敢言语。越枭却在转瞬间抽离出惆怅的情绪,朝着管家招招手。管家上前,越枭语调平静且无情,“给京中的供奉准备好了没有?”管家点头,犹豫道:“京城传来的意思,是想让您加派人手,每月至少多运输两趟。”“真是贪心呐,”越枭嗤笑,捏碎绿豆糕,“京城至北地,北地到高丽,路途何其遥远,他们稳坐高台却想要无尽财富,我到哪儿去寻这么多人来替他做事?”管家愁着脸,听着家主发牢骚。可是有什么用,不爽归不爽,上头的命令还不是要听,得罪不起啊。在京城权贵眼中,他们小小的越家,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。另一边,沈欣月将阿舟筹来的钱用于采买粮食和日常基础所需,再让越家的镖师们送去扬州。顺便给阿瑾写一封平安信,与物资一同发往扬州。省得阿瑾瞧见运粮车大吃一惊。扬州距离金陵一日之距,夜风习习,裴云瑾尚不知有东西朝他靠近,正躺在榻上难眠。许是念家,还认床。半夜从被窝里起身,去书桌前挑灯写信。写到一半,听外头响起陈书小心翼翼的声音,“世子,您没睡啊,正好,京城来了家书。”这才过去多久啊,家书已经是第二封了。裴云瑾将房门打开,冷风扑面,但家书是暖和的,握在手里轻飘飘的。这次,总该是夫人写的信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