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欣月提着兔子灯,这次没有去牵他的手,“阿舟,你往前走。”齐行舟不明白,但很懂事地按照她说的,往前走。待两人拉开两丈距离,沈欣月慢慢跟在后面。一阵怪风刮过,正好吹灭了齐行舟身侧的路灯。沈欣月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知道他脚步顿了顿。他忽然扭头,看了一眼,才回过头,继续往前走。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青风苑外,齐行舟的灯笼灭了,他回过头,看见她还在。他领悟了什么,眸光动容,“阿姐,你会一直在我身后吗?”“会的,”她走至他面前,摸摸他的脑袋,“你的灯笼灭了,我有,若你走错了路,我也会喊住你的。”“阿舟放心,我会永远在你身后。”齐行舟鼻子酸了酸,“永远。”她道,“嗯。”齐行舟仰着头,“那你呢,你不带下人,你回去就要一个人走夜路了。”沈欣月弯起浅浅的笑,违心又正经地道:“我是大人,我不怕。”这条路的灯盏总是容易被风吹灭,或是忽明忽暗。她独自出来,是想和阿舟谈心,却意外发现他的恐惧。齐行舟沉默着,望着自己熄灭的灯笼,陷入思考,“我知道了。”语罢,他跑进了院中。沈欣月看他消失在眼前,提着兔子灯往回走。树叶簌簌地吹,身后响起一道响亮欢快的声音——“阿姐!”她转身,就见齐行舟朝他奔来,他一手一只灯笼,都点得锃亮。他止步在她身后,学着她的样子,“阿姐,你往前走,我也在你身后。”沈欣月没动,欣慰的笑容中透着无奈,“我送你,你再送我,这一趟不是白走了吗?”齐行舟坚决道:“阿姐送我来,我送阿姐回,我不算是大人,但我是男子汉。”说着,举起一只灯笼,塞到她手中,小脸分外认真,“阿姐现在有两个灯笼了,不怕风吹灭。”这话,话中有话。沈欣月又想去摸他的脑海,他却后退一步道:“你往前去。”她心中五味杂陈,“好。”然后配合地走回了青云院,直到回了院,她仍觉得离谱。她竟然,还配合了。齐行舟提着灯笼,准备再次回去,忽地想到什么,小脸郑重又纠结,“阿姐,有一事我一定要和你说。”他掀开袖子,露出了被蛇咬的两点红,红色外边是一圈青,“我也被蛇咬去了。”“什么,你也被咬了?”沈欣月听闻骇然,抬起他的手臂查看,“怎么不早说,疼不疼?我带你去看大夫,你看你非得玩蛇,弄条有毒的蛇,被咬了你不长嘴?你中毒——”她关心则乱,开口焦急得很,生怕他耽误治疗了。但说着说着,自己也知道哪里不对劲了。即便是被微毒的蛇咬,也不可能像阿舟这样,除了手上发红,压根像个没事人一样。在她惊讶的神色下,齐行舟动动小嘴,“没有毒的。”沈欣月忽然沉默,抬着他的手没有说话。齐行舟以为她没明白,重复道:“蛇没有毒的,姐夫他是装的。”有了这句话,沈欣月脑海里浮现出今夜多个可疑的点。比如刘金说,不能移动,得睡在房中。比如说,醒的时机,太及时了。她瞬间明白裴云瑾的用意,又是气又是无语,真是白让她担心这么久!“我知道了。”她淡定的,有种要秋后算账的架势。齐行舟听得一愣一愣的,突然牵住她,“我只是不想阿姐你被骗,但你有了宝宝,不要打架。”沈欣月忍着心头气,抚了抚他的脸颊,“放心,不会打架。”齐行舟放下心,点点头,提着小灯笼慢慢消失在庭院里。主屋中,灯还未熄。沈欣月走进门时,某人还是一动不动躺在那,突然意识到她靠近了,开始一阵主动的咳嗽。巧得不能再巧了。她在榻边凝视着他,他还故意移开目光没有与她对视,故而没发现端倪。裴云瑾似想坐起来,撑着床的时候,手腕一疼,“嘶”的一声,拧起了眉。连坐起都这般艰难。也不知道装的累不累,沈欣月看得都累。行,就让他装,看最后谁累,谁心虚。她抿着唇,也不去扶他,站着“关切”道:“大夫让你好好休息,你起不来,就躺下去。”裴云瑾好不容易坐起来,沈欣月也不顾他想开口说话,直接伸手搭在他肩上,把他推倒,用强硬的口吻道——“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