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知府瞪大了眼睛,“不得出还是不得入?”
“都不行。”
“裴大人,你可知扬州全城一日的收入是多少?税收是多少?有多少商人要来往此地?下城遭了水灾,本就影响了全城的利益,现在只靠上城产出,如今你要关闭城门,那是全城都不要活了?”知府忍不了了,挤眉头痛,严厉反驳,绝不松口。
裴云瑾见他言辞激烈,态度蓦然刚强起来,面色一沉,冷硬道:“城内有了疫病,此事一旦传扬,城中必定人心惶惶,百姓若身怀疾病却不知,还往外逃,岂不是连累了城外的人?若外地商人随意进出城奔走,一样会将疫病传播,知府难道不知孰轻孰重?”
闻言,知府的面色缓和些,放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袖,心虚尽显,“那,那上城的百姓又没有病,限制他们干什么,限制安置营不就好了。”
“你如何保证他们无事?”裴云瑾怒极反笑,见知府悻悻不说话,他语气加重,“你是知府,当以民为重。”
这些话,本不该由他一个四品官来说。
这般说教的话,知府听了亦觉得失了面子,故而委婉清高道:“裴大人,你我同朝为官,又都是四品,我敬重你少年得志,但说句不好听的,本官长你不止几岁,是你的前辈,并不是你的下属,我们在官言官,你发什么火。”
这话,听得裴云瑾心火更甚,然接下来的许多事还需知府配合,故不得不克制愤怒,用被气得沙哑的嗓子说道——
“本官是陛下亲派的钦差,便不论品级,你我皆不愿见疫病扩散、百姓遭殃,还请知府配合我行动,若因此税收降低惹了陛下怪罪,由我来承担。”
有了裴云瑾的承诺,知府面色比方才好了许多,人嘛,无非就是怕担责。
百姓遭殃,知府担待不起,税收损失,知府也担待不起,如今放了心,便立马应下,起身吩咐官差们按照裴云瑾的指令行动。
裴云瑾见他转变之快,垂在袖中捏紧的指节咔咔作响,半晌吐出一口浊气,朝外走去。
忽想起七个时辰前,派出去给央央报口信的陈武,于是裴云瑾又唤来一名护卫,再去金陵给央央说,他无法前去了。
这一前一后,纯粹瞎折腾了一番,徒惹得央央失落。
他知道她会失落,也知道她不会生气,他心中亦难过,但是没有办法,一切都是临时发生,眼下要封锁城门,他当以身作则,不能出城,留在城中解决忧患。
裴云瑾故意找了个口齿伶俐的护卫,让其去和央央解释,只是当一切交代完,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,又命护卫退下,不必再去金陵了。
他自己说过的,谁能保证上城没有疫病患者?
那么同理,谁又能保证他现在好好的,就一定没有染上疫病?谁能保证,这名护卫是干干净净,不将城中的瘟疫携带出去呢?
所以算了,裴云瑾不能和央央解释了。
决不能让央央出一丝差错。
但,出去报信的陈武,已经出去了。
得了信的沈欣月高兴了一宿,算准了时间,想着隔日白天,裴云瑾应该就到了。
两个月没见裴云瑾了,猜想他在扬州沉浸公务,大概是瘦了,一定是的。
于是她早起梳妆,换了身漂亮衣裳,还买了许多好吃的糕点和特色美食,准备给他补补,又让家中厨房好生做一顿大餐,随后亲自去金陵城外迎接。
从白日,到黄昏,她坐在马车里愣是没有半点困意,等不到裴云瑾,她甚至害怕他半道出事了,也没想过是他还没出发。
于是派陈武往去扬州的路上沿途去寻一寻,陈武刚走,她心还未落地,就见城外越氏的紫檀马车靠近,去城郊巡视产业的越枭回来了。